
来源:《深圳特区报》
作者:思郁
春节前,电视上经常播放一则肯德基的宣传广告。小孙子在期末考试中拿了高分,他想用自己的零花钱,请奶奶去麦当劳吃一顿大餐,他还向奶奶推荐自己最爱吃的红豆派。这是一则推广肯德基新出的红豆派产品的广告,这个广告最深的用意其实很明显,除了已经占领青年人的领地,还想打开老年人的市场,最终的目的是让全家人齐聚肯德基用餐。
其实,我一直分不清肯德基与麦当劳的区别,除了他们的各自不同的标志,一个被戏称为开封菜的“KFC”和大胡子爷爷;另外一个是大写的“M”像打开的两扇金黄色的拱门。无论是服务的质量、菜式的种类、用餐的环境等等,几近相同。这些快餐店越来越占据都市年轻人生活的主流,在中国各大城市攻城略地,占据饮食行业的大半市场。但是这种快餐生活方式想要占据中国老年人的市场似乎还有些难度。开篇提到的那则广告,之所以令我印象深刻,是因为快餐业已经不满足于占据年轻人的市场,他们瞄准了包括老年人在内的合家欢市场。那个广告的高明之处在于,它想用孙子,这个极富亲和力、感染力的亲情符号,这个中国传统家庭中最受老人宠爱的成员,来引领和改变他们的生活和用餐模式。这个广告一方面说明了麦当劳化的快餐生活已经无孔不入,侵入了我们日常生活的领域,而且具有一种长久的野心,想侵入我们更加私人的生活领域,将我们传统的、延续数千年的家庭生活和用餐模式通通改变,从而可以完全占领我们的生活。
这种广告的洗脑方式就是美国学者乔治·瑞泽尔在《汉堡统治世界?!:社会的麦当劳化》一书中提到的一个重要的论点,无论从我们生活的各个层面看,我们的社会都已经在麦当劳化。当然,我开篇提到说我根本分不清肯德基和麦当劳有何区别,这本身就是“麦当劳化”的一则例证。因为他们之间确实没有本质的区别。
按照瑞泽尔在书中的说法,如今在麦当劳吃快餐已经是一种“象征符号”,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人是否与当代生活方式合拍的标志。简单来说,麦当劳快餐之所以成功推广全世界,在于它为消费者提供了“高效率、可计算性、可预测性和控制”的便捷的用餐以及生活方式。为了说明麦当劳化社会的严重性,他甚至将他的考察与现代科层制的官僚制度、马克斯·韦伯的理性化理论、纳粹大屠杀、泰勒的科学化管理以及现代工业中的生产流水线联系了起来。其实这些理论之间都有着相关联之处,某种程度上,它只是在不同的社会学家的研究课题、不同的领域和不同的国度之内的几乎相同的表征。就如同麦当劳化与肯德基化之间没有本质的区别一样,归根结底而言,这些不同的理论表述之间有一个共同之处,那就是对人和人的情感的异化。
人类处在一种愈来愈整齐划一的生存境遇当中,这个生活的世界也愈来愈同质化和同一化,就像那些在麦当劳服务的工作人员,你面对着他们的时候,能感觉到他们的微笑式服务,但是却无法感受到那种笑容背后的温暖。空洞的微笑只是一个象征的符号,预示着你可以得到这种微笑服务,但无法得到情感的补偿。这就是异化的准确含义,在麦当劳化的社会当中,一切都可以控制、计算、预测,看似这个社会的一切运转越来越高效了,但是在高效的生活当中,却是对人性的摧残,以及多种可能性生活丧失。
但是最可怕的情况不仅仅是这种社会的麦当劳化,还有的就是人们对这种麦当劳化生活的漠视与无知。很多人喜欢这种整齐划一的生活方式,甚至欢迎它们不断地扩张和渗透。这是因为,麦当劳化的世界是他们唯一知道世界,是他们唯一体验过的生活方式。当他们的想象力已经萎缩到了只有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,就不要奢望主动去打破这种自我限制的牢笼,寻找自由的天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