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：《大众日报》

作者：何乐

    豆选,顾名思义,即用豆子作选票进行选举。

　　从政治学意义上来说,用豆子还是用选票,看似并无区别,但如果你知道当时陕甘宁边区的文盲率达到90%以上,则会钦佩人民群众的大智慧。

　　“金豆豆,银豆豆,豆豆不能随便投；选好人,做好事,投在好人碗里头。”

　　曾经的歌谣犹在耳畔,“投豆选干部”也已成为历史,但当时的人们对独有民主模式的探寻,可资借鉴。

　　今人总在为这样一个问题反复纠结:民主的未来到底在何处?

　　“南橘北枳”,关乎水土。民主不是橘树,但也深植于社会的土壤。不同的文化、不同的地缘政治和处于不同社会经济发展阶段的国家,必然需要做出不同的选择。

　　《豆选》一书告诉我们,豆选其实并非延安时期的独有创造。古罗马时期,原本人们以呼声大小、举手、口头表决、分边站等公开表决的方式来进行选举,但很快就有人改造了这种暴露选民意向的方式,改为用豆子、小球或小石块。英文单词ballot(选票)的原意就是小球(ball)。古希腊时期的雅典则是古文明中最早使用豆子、瓦片或石块当选票的。雅典公民为了在投票前不受到威胁、利诱,投票后不会被打击、报复,便把被选者的名字写在瓦片上,将其丢入一个坛子里。

　　古希腊和古罗马发展出的秘密投票原则和操作方法,随着希腊被罗马政府以及罗马帝国走向独裁,即从历史中完全销声匿迹了。直到13世纪初,又在意大利北方的富饶城邦中再次出现。14世纪,随着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兴起,这种民主选举的形式又开始传播到欧洲其他国家。

　　美国建国初期,秘密投票的媒介已经全部改为选票,但舞弊状况也层出不穷,秘密投票也显得不那么秘密了。由于当时美国不禁止各政党印选票,因此各政党利用这个机会,故意将选票印成很独特的形状、大小或颜色。选民将选票交给选务人员之前,只要将选票朝空中挥一挥,旁人就知道他投给了哪个政党。有的政党还会使用一些坏招,故意印一些其他政党的选票,但上面除了一两个比较有名的候选人名字不变外,其他职位的候选人全换成自己党的人,将这些选票发给那些本来打算投给敌对党的选民。那时候的美国,不识字的人也很多,大部分人就这样被曲解了选举意愿了。

　　《豆选》中还收录了很多英美民间团体的投票方式和珍贵图片,例如共济会、兄弟会等,令人大开眼界。

　　再将视角转向国内。1943年,曹火星在平西抗日根据地创作的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》这首歌里,有一句“实行了民主好处多”的歌词。当时的民主,豆选占了相当大的比重。《豆选》一书用了相当大的笔墨来还原当时的边区人民五花八门的豆选实践,史料极其翔实。

　　李洱的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提到老电影《平原游击队》,“里面的一个游击队员说,人民群众手里握了两把豆,一把是红豆,一把是黑豆。谁给人民做了一件好事,群众就会往他的屁股后面放一粒红豆；谁欺压了人民,群众就会往他屁股后面放一粒黑豆。不怕当下闹得欢,就怕将来拉清单。到时候红豆黑豆一数,你是好人还是孬种,那是一目了然啊”。小说还通过当代的一次豆选,引出了山西在阎锡山时代就搞过豆选的故事。“到了选举的时候,庆茂就向当时的村委提了个建议,村里不识字的,就不要填选票了。赞成谁当村长,就往投票箱里塞一粒红豆,不赞成的就往里面塞一粒黑豆。村里辈分最高的孔继生,早年在山西逃荒的时候,参加过阎锡山搞的选举。他说,这叫‘豆’选,阎锡山当年搞的就是‘豆选’。”

　　诸如此类以豆选为题材的艺术作品流传至今,成为民族群体记忆里的美好回忆。豆选之所以受到人民的喜爱,是因为在传统中国社会,没有受过教育的大众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。而豆选成功地给予人民冲破文化局限和政治局限的机会。

　　重读豆选历史,正是要我们更坚信自己的智慧,用我们独有的智慧和能力去走好未来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