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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大社12年10月新书快递25-《放歌丹青——中国文化名家访谈录【第三卷】(《中国书画》经典系列丛书)》.doc

2012年10月30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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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《放歌丹青——中国文化名家访谈录【第三卷】(《中国书画》经典系列丛书)》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书号:978-7-300-14957-8
著者:康守永 薛晓源  主编      
责任编辑:吕鹏军
成品:185*260 页数:168
纸张:100g玉龙纯纸蒙肯纸
装帧:平装
出版时间:2012年8月
定价:58.00元
出版社: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

◆ 本书卖点
听文化名家谈书文化界逸事
与文化名家的心灵对话
在赏读精美的图片的同时了解文化名家的心路历程

◆ 读者定位
1、书画艺术爱好者
2、对艺术、人文有兴趣的一般读者
3、 收藏爱好者

◆ 主编简介
康守永,《中国书画》杂志社社长兼总编辑。
薛晓源,范曾先生弟子,现为中央编译出版社副社长、副总编辑。

◆ 内容简介
对那些寿登耄耋的大家学人进行访谈,记录下他们非凡人生的“所闻、所历、所见、所感、所为、所创”,这既是一项文化“抢救”工程,也是一部当代书画口述史的撰写工程。本书选取《中国书画》“名家访谈” 栏目中的精品访谈汇成一帙,其中含《王学仲访谈录》、《冯骥才访谈录》、《李学勤访谈录》、《余秋雨访谈录》、《贾平凹访谈录》、《饶宗颐访谈录》,并配有其作品的精美插图和采访侧记。

◆ 简要目录
清音雅传——中国书画艺术“口述史”(康守永)
黾勉求之——王学仲访谈录
服从心灵——冯骥才访谈录
文字?文明——李学勤访谈录
文化行者——余秋雨访谈录
嚼馍——贾平凹访谈录
通境——饶宗颐访谈录
◆ 上架建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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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摘
【郎绍君访谈录】 中国画在20世纪  地点  北京?郎绍君寓所 时间  2008年5月6日 采访人  张公者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郎绍君,1939年生于河北定州。1953年毕业于北京宣武门小学。1956年,毕业于今通州潞河中学;同年考入河北天津师范学院美术系(今天津美术学院)。在校期间,先后学习绘画与美术史论,受教于沈毅、李琨祥、秦仲文、张其翼、李智超、孙其峰、阎丽川、董继馨诸先生。1961年毕业留校任史论课教员,先后讲授中国美术史、艺术概论、西方名作欣赏。1968年,下放天津西郊农场劳动。1970年下放到天津第36中学任美术教员。1973年调回天津美术学院,任美术史论教研组长。1975—1976年,与同事先后赴大同、郑州、开封、洛阳、西安、泰安等地考察石窟与博物馆艺术。1978年,考入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部美术系,攻读中国美术史。1980年,赴西安、兰州、敦煌、广元、成都、嘉州、大足、青城、峨眉、重庆、武汉等地考察古代艺术。1981年获硕士学位并留院作研究工作。1987年,应邀参加首届敦煌艺术国际研讨会;应邀访问日本东京文化财研究所并考察日本美术遗迹。1989年发表《重建中国精英艺术》一文。近年,专心研究齐白石和20世纪美术,曾三赴湖南湘潭、长沙等地实地考察、搜集资料。1993年,在北京主持“首届批评家提名展”。2002年开始招收培养博士生。2006年,任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。先后任中国艺术研究院《美术史论》杂志编辑部主任、副研究员、研究员,近现代美术研究室主任,又先后兼任《中国大百科全书?美术卷》近现代分支副主编、《中国美术通史》现代卷主编、《齐白石全集》主编、《中国现代美术全集?山水卷》主编、《中国造型艺术辞典》主编等。出版有《论中国现代美术》、《齐白石全集》(10卷)、《现代中国画论集》、《齐白石》、《齐白石的世界》、《守护与拓进》、《林风眠》、《陶冷月》、《方人定》(与云雪梅合著)、《自然的再发现》等。

20世纪“四大家”

张:您曾著文谈20世纪传统派“四大家”,吴昌硕、齐白石、黄宾虹、潘天寿。四大家中,吴昌硕主要活动在世纪初,1927年去世,吴昌硕早年是以书法篆刻为主,到晚年才有画名。
郎:吴昌硕生于1844年,19世纪画史可以谈到他。但他主要属于20世纪,因为他是大器晚成的画家。在19世纪,他的艺术特别是绘画艺术还不成熟,还没有脱离学任伯年的状态,没完全确立自己的风格。他的成熟的、产生影响的代表性作品,大都创作于晚年。把他作为20世纪的画家是恰当的。

张:吴昌硕与任伯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,任伯年对他的鼓励很大。我觉得吴昌硕早年作品更有一股清气,晚年应酬作品越来越多,浊气出现了,甚至还有一些俗气和匠气。
郎:吴昌硕早年的作品,留传下来的不是很多。所谓“早年”,大约指60岁以前,那时候,他的画比较清峻,比较轻快流畅。但这些早年作品的用笔,比任伯年圆厚,却又没有任氏作品的俊逸,即你说的“清气”。也就是说,吴昌硕早、中、晚年的画,有区别也有连贯性。他晚年的作品,大约是因为应酬多,卖画多,再加上长期作画养成的一些习气,有些不免草率、粗疏、狂野,不够含蓄,与“中和”为美的传统和审美标准拉开了一定距离,但似乎很难说是“俗气和匠气”。他的书法也是如此。吴昌硕有一句诗说“老缶画气不画形”,他追求一种气势,一种强悍的力度,一种浑厚凝重而淋漓痛快的感觉,一种“重、拙、大”的阳刚之美。这与清代“正统”花卉画的秀美风格大不同,所以这也是他的特点与长处。以石鼓大篆的笔法入画,和碑学对书法的改变是一样的。它发端于金农的稚拙,继而是赵之谦的宽博,最后是吴昌硕的强悍。这种被称做“金石派”花卉画的新风格,与清末民初激烈的社会变革要求、人们在心理上对力量与自信的要求是一致的。从这个意义来看,吴昌硕的成就是时代性的、卓尔不群的。不过,在吴昌硕之后、以摹仿吴氏画风为指归的“吴派”作品,大多空有“重、拙、大”的外表,而失去了吴氏作品的笔墨力度与内在性。

张:吴昌硕对齐白石的影响最大,齐白石“崇拜”吴昌硕,“我愿九原为走狗,三家门前转轮来”。如何评定吴、齐?
郎:在20世纪中国画史上,齐白石的大写意花鸟也属于“金石派”。吴是“以复古为革新”,在文化艺术界有较大的影响,齐是把文人画传统与民间传统融合为一,雅俗共赏,独造一格,博得了最广大人群的欣赏与理解。不过,画界学吴的人多,学齐的人少,因为齐更独特,他说“学我者生,似我者死”,凡摹仿齐氏画风者,都不成功。

张:您说齐白石的独特性很难学,是从哪个角度?作为绘画技法本身(包括用笔、设色、造型、章法等),齐白石的作品临习起来是不是更容易些呢?
郎:任何一个画家,如果他的风格特别独特的话,就会很难学。所谓“难学”,是说难以学到他的精神,他创造独特风格的经验。学齐,一般的都能学“像”,但一“像”就“死”。凡摹仿齐氏画风的,都如此。其实学吴也一样。形似容易神似难。齐白石有独特的农民生活与民间艺术家经历,学他的人没这个经历,怎么学得好?吴昌硕是一个文人画家的经历,从小学诗学书法,具备了一定功力就可以达到一定水平;此外,吴昌硕作品的题材有限,画法也比较单一,不像齐白石精于审物,能工能写,兼善肖像、人物、花鸟和山水,即便只是花鸟,其所画品种、类别之多,也是古来少见的。这种种功力,是不易学来的。换句话说,齐白石画画的本事,画什么像什么而且画出趣味的本事,是吴昌硕所没有的,也是齐氏弟子们所没有的。齐白石这样的艺术家,不可能再有第二个。

张:古今中外的画家在绘画题材方面可能都没达到齐白石这么丰富多样,生活中的一切都可以拿来入画,入得俗致大雅。如果从绘画史的角度来看,您会给齐白石怎样定位?
郎:20世纪传统“四大家”之一。

张:在中国绘画史上呢?
郎:放到整个中国画史上,他当然也是一个伟大画家。

张:与齐白石同时代的毕加索在世界上有着巨大的影响力,而作为大师的齐白石却没有被广泛接受,当然这不是齐白石以及绘画本身的原因,“影响力”需要绘画外的很多条件。但是,即便在中国,在绘画界仍然有很多人不认可齐白石的“伟大”。齐白石在世界绘画史上是什么位置?或者作个比较:与毕加索相比。
郎:从绘画形式来说,他们没有可比性,他们在传统、材料、工具各方面都不同,观念意识也不一样。正是因为彼此的不同,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内成为大师。齐白石、毕加索都是不可替代的,历史上任何一个大师的艺术也一定是不可替代的,否则他一定不是大师。至于齐白石在世界上的影响不如毕加索,这是艺术社会学的问题,与齐白石艺术的高下没有关系。

张:作为大师的齐白石,其有成就的学生却不多。
郎:最好的一个学生就是李可染,但李可染不画花鸟。他从齐白石那儿学到的,一是用笔的方法,二是精于审物和大胆创造的精神。齐白石是一个伟大的学生,伟大的艺术家,但未必是一个伟大的老师。说他是一个伟大的学生,是他善学,毕生都在学,能学到别人学不到的东西。中国画的教育,强调“转益多师”、“取法乎上”、“师法舍短”,特别强调一个“学”字,即善学比善教更重要。能否学好,还与学生的才能有关。潘天寿晚年曾说,他没培养出几个好学生。潘天寿是著名的中国画教育家,也是大画家,但大画家不一定就培养出大画家,因为这与学生的才能素质有关。此外,老师的画风如果极为特殊,他的学生又不是特别有创造力的,就很难培养出出色画家。相反,那些个人风格不是特别鲜明,但有全面而深厚功力的画家,常能教出一些好学生。如“四王”,他们的艺术个性与创造性并不突出,但对历代画家画法的把握深厚而全面,不少人都是通过学“四王”而成为著名画家的。远的不说,20世纪以来的陆恢、萧俊贤、冯超然、吴湖帆、胡佩衡、李可染、陆俨少,等等,都是从“四王”入门,或对“四王”下过功夫的。其实道理很简单,“四王”画平实而画法多样,通过他们可以学到宋代以来诸多流派与大家的画法,学到传统绘画的基本方法。当然一味模仿“四王”肯定不行,许多人就模仿“死”了。从“四王”入门然后转艺多师,成就了很多画家。从齐白石入门好不好呢?不好。因为他的画法风格太独特,普遍性不强。学中国画,要临摹,还是从那些包含着最基本技法的画家作品入手。

张:请谈谈黄宾虹。
大师在某个领域(风格)达到了最高峰。如果他的学生亦步亦趋地模仿大师的足迹,即便能登此峰顶,也无太大意义。作为大师的学生,以学习大师登高的方法去攀登另一座高峰才可望成为大师。如您所说的李可染便是善学者。李可染同时也是黄宾虹的学生。
郎:黄宾虹的成就主要是在山水画上,但他也能画另具一格的花鸟,还能做美术史,教美术理论,研究过金石学、文字学,留下了很多著述。他年轻时还骑马习剑,参加过南社,是晚清国粹派的骨干。他是“四大家”中学者型的、具有学者修养与品质的画家。不过,黄宾虹的成就,最高的体现,是在绘画上;其次体现在他的绘画思想即画史、画论上。六卷本的《黄宾虹文集》,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。
黄宾虹山水画上的成就与他的学问修养有关系,但这不是说,有了学问就一定能画好画。黄宾虹也是大器晚成的画家,70年的积累,包括学养、技巧、经验、对造化的体会,集中体现在晚年的作品中。黄宾虹不是像齐白石那样是融文人与民间两种传统、雅俗共赏的画家,他主要继承的是文人画传统,在文人画中,又主要继承的是笔墨传统。笔墨对于他,不是单纯的材料或技法,而是自然生命的凝聚,是铸成山水画风格、格调的根本,是画家学养与道德人品的结晶,因而也是中国艺术精神的精髓。他说“明画枯梗,清画柔靡”,说的是笔墨,也是格调,也是人品和时代精神。他讲的“浑厚华滋”、“一波三折”、“刚柔得中”,等等,是笔墨标准,也是艺术标准,还带有形而上的精神指向。这是对中国山水画传统的继承,也是对中国山水画传统的升华与突破。
黄宾虹的画曲高和寡,能看懂的不多。对于黄宾虹笔墨的理解有几种情况,一是看不懂,不知如何分辨;一是似懂非懂,把它玄虚化,用神秘主义解释它,把它解歪了。这里的关键是对笔墨的理解,对笔墨的解读,对笔墨与精神关系的体悟与认知。90年代以来,能感受黄宾虹笔墨的人越来越多了,以至出现了“黄宾虹热”,这有好的一面,但是靠“热”是难以出成绩的。有的人只是在表象上学他,没有相应的积累与功夫,很容易学“死”。值得重视的,是黄宾虹研究的进展,如《黄宾虹文集》、《黄宾虹全集》、《黄宾虹年谱》的出版,可以说是重大的成就。

张:“四大家”中潘天寿的线极具力度,刚劲、铮铮作响。就线而言,能企及者寥寥。
郎:吴昌硕写石鼓,用笔圆厚,气势充沛;齐白石写二爨、三公山,用笔平直而刚,平朴而稚拙;潘天寿结合隶书和黄道周行书的功夫,用笔刚硬生拙而沉雄。吴昌硕是快行笔,快而有力。潘天寿是慢行笔,沉凝而涩。这是不同的“力的式样”。潘天寿和齐白石在平直上有相似之处,但齐白石的平直朴实活泼。潘天寿的线不活泼,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静态。潘画在结构上是在险中求稳定,是一种充满张力的形式化构成,与齐白石、吴昌硕近于生活本身的那种生动结构不同。潘画动物如秃鹫,是一种内含力度的崇高性形象,有点丑怪,给人一种痛感。甜美的东西没有这种力量。齐白石的画,即便是丑的形象,也是一种幽默与风趣。潘天寿的画绝对不风趣,你只能很严肃地看它,它是另外一种艺术。潘天寿生活在20世纪,经历过激烈的社会斗争,加上性格、思想与艺术传承的原因,形成他的创作个性。“四大家”是我在20世纪80年代末提出来的,90年代在北京开过一次“四大家”研讨会,出了一本论文集。提出“四大家”,不是从“元四家”、“明四家”套过来的,只是根据我的理解归纳出四个人而已。当然,加上张大千、陆俨少等,成为五大家、六大家,也未尝不可。

张:“四大家”的不足方面是什么?
郎:任何一个画家,任何一个大画家都有他不足的地方。比如说,齐白石以卖画为生,画了数以万计的作品,怎么可能都是精品?不成熟的、重复的、应酬的、精力不好时画的,等等,肯定很多。他70岁后达到高峰期,但高峰期的作品也有不尽如人意的。齐白石用笔平直而刚,但有时不免过于外露,缺少含蓄。吴昌硕也有类似的问题,前面谈到过。比较起来,潘天寿作品少,做人、作画都相当严谨,应酬少,成功率也较高。黄宾虹作画多,画得很随意,跟人聊天的时候也能画。另外,他各时期的画法与风格有很多变化,不一定都很精彩。真正的精品也是少数。

张:您觉得潘天寿的不足是?
郎:潘天寿不足的地方就是太过理性和设计,感觉的东西较少,有时不免显得雕琢。但理性强同时也是他的特点,长处也是短处。他晚年多画指头画,常用一方章曰“不雕”,强调不饰雕琢。我想,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理性过强,希望通过指头画弥补这种不足。指头不吸水,没有锋,画出来有一种如屋漏痕的天然感觉。

20世纪其他画家点评

张:徐悲鸿、林风眠、刘海粟都曾留学国外,怎么看他们的成就和问题?
郎:徐悲鸿首先是一个杰出的、影响巨大的美术教育家,创立了“徐悲鸿学派”,培养了一大批写实主义画家。蒋兆和、吴作人、吕斯百、李斛、杨之光等,都是他的学生;李可染、叶浅予、郭味蕖、黄胄以及更晚的卢沉、周思聪等,都深受他的影响。他影响了一两代人。把写实手法和水墨形式结合起来,徐氏最为出色,也对20世纪人物画产生了深刻影响。徐悲鸿有不少矛盾之处,如在口头上说笔墨没用,骂董其昌和“四王”,但在实践上,他有写碑的功夫,他的人物、花鸟、动物画在重视写实的同时,也还是很讲究笔墨,讲究笔线与色彩渲染,把写实造型与笔墨融为一体,比后来“笔墨等于零”的吴冠中强多了。徐悲鸿对中国山水画有偏见,有许多过激的批评,但这些批评很难站得住脚。对徐悲鸿在中国画问题上的主张、成就与不足,华天雪的博士论文《徐悲鸿的中国画改良》一书,作了具体而有说服力的分析,可以一读。
刘海粟首先也是一个著名的美术教育家。他能画油画,也能画中国画。他的油画风景很大气,他的中国画,基本是传统型的,并没有明显融入西画的因素,其晚年作品老辣苍劲,色彩浓烈,有突出的个人风格。但总的来说,他在中国画方面的成就不是很高——传统功夫不深,也没有很突出的创造性。刘氏是一位艺术活动家,一生的主要精力,似乎并没有用在作画上。这个人很有气魄、韧性和胆量,看人看画上也有一定的眼力,能团结各界人士,支持他办学办事。不过,他好吹牛,会包装,宣传自己不遗余力,这反而会最终伤及自己。他虽然与徐悲鸿、林风眠齐名,但在艺术上,不能和徐、林相比。

张:林风眠出国时很年轻,对绘画创作很执著,这一点徐悲鸿、林风眠有很多相似的地方,但两个人的艺术观、取法完全不同。请谈谈徐、林对西画借鉴的比较。
郎:徐悲鸿的画,我常用“中体西用”来形容。毛笔、宣纸、用线造型、诗书画结合,都是中国的、传统的,但追求写实造型,这主要源于西方写实绘画。不过,他并不把西方明暗素描的方法简单移植于中国画。林风眠恰恰相反,他主要是“西体中用”,他的功夫主要是西方的而非中国的。徐悲鸿出国时25岁,他的艺术观已经形成,很清楚自己要什么,不要什么。林风眠18岁出国,去的时候并没有自己的明确选择。在法国,他主要学习西方近现代艺术,还是法国老师杨西斯劝他好好学习中国的东西,他才开始到东方博物馆研究中国艺术。林风眠很强调个性与自由表现,不取欧洲古典写实主义。他回国后,先后主持北京和杭州艺专,在中国画教育上,比较强调借鉴西方近现代艺术,强调个性、创造和形式表现,与徐悲鸿有很大区别。赵无极、朱德群、赵春翔、李可染、吴冠中等,都是他的学生,并深受他的影响。杭州艺专的教员大都是从法国回来的,主持西画的吴大羽画抽象绘画,直接教赵无极、朱德群他们。在中西艺术的融合方面,探索时间最久、成就最突出的是林风眠。他38岁辞职以后直到91岁,一直在画画,极少参加社会活动,只是作自己的艺术探索。我的《林风眠》一书,对此作了较为详细的分析。

张:陆俨少也属于传统型的画家。据说他画画儿也是随处起笔,随走随画,画哪收哪,可构图又非常讲究、完善。
郎:陆俨少是一位重视以笔线创造结构的画家,他的百幅《杜甫诗意图》,幅幅都不重复,都那么好,在绘画史上是空前绝后的。陆俨少是一位精通古文、古诗的画家,尤其深谙杜诗、柳子厚文,自己的诗和文章也写得很好,这方面的修养,在20世纪画家中,很少有人能与他相比。杜甫的诗主要产生于“安史之乱”以后,他流离到四川,写了大量关注民生、感慨漂泊、颂美山川景色的诗。抗战期间陆俨少居四川8年,在工作之余,他就读杜诗,因为感同身受,他对杜诗有深切的了解与共鸣。陆俨少喜欢柳子厚文,特别是柳氏的《永州八记》,多次以之为题作画。我特别喜欢陆俨少写的短文,不仅画界,即使是文学界,能写这么出色散文的似乎也不多。这些短文以书画题跋为主,不论写人、写景、叙事,都流畅而曲折,清峻隽永,可一唱三叹。他早年读写古文,受教于王同愈先生,后从《水经注》、《世说新语》、《柳子厚集》和《东坡题跋》等吸取营养。诗文修养,对他的山水画的境界创造,有很大的作用。
陆俨少晚年,应酬画多,市场需求多,加上年龄的原因,画了大量以云水为主题的作品,有很多重复的现象。当然,他晚年作品风格鲜明,也有很出色、足以代表他的最高水平的东西。陆俨少多能,50年代前期画了十多部连环画,后来又画了不少以人物为主的新国画。他的新国画不免“旧瓶新酒”,没有他画传统题材的作品好。这是可以理解,也值得研究的。

张:张大千在巴西待了很长时间,晚年回到台湾。但他一直是中国人的做派,据说在外面从不学外语,生活习惯也是中国传统式的。徐悲鸿说他“五百年来第一人”,张大千在传统上有极深的功夫,诗词、书法、鉴定,山水、花鸟、人物,工笔、写意无所不能。
郎:张大千是个传统型画家,工笔、写意、山水、人物、花鸟都能画。其中还是山水最好,其次是工笔花鸟、工笔古装人物,写意荷花和现代仕女相对世俗一些,格调略差。他临摹了很多敦煌壁画,对人们认识敦煌的价值起到了相当的作用,是他的一大贡献。
他在临摹上下的功夫,很少有人能达到。他的创造性主要体现在晚年的抽象半抽象性泼彩作品。他在圣保罗多年,接触抽象表现主义艺术的机会很多,从中受到启发。但是他的泼彩还是以中国传统为根本,即在传统泼墨和青绿山水的基础上创造出来的。他借鉴了抽象表现主义的“自动画法”,在很大程度上把山水画推向抽象形态,但仍是中国画的泼墨效果,有中国画的意味和韵致。这是他的高妙处。对张大千制造石涛、八大和一些古人的假画,画界和美术史界有不同的看法。有的认为是“血战古人”,与古人较短长;有的认为与一般作伪没什么区别,是不道德的。张大千看古画很有眼力,“大风堂”有很多珍贵的收藏,在50年代初,他有意通过香港的友人把几件国宝级的作品卖回国内博物馆,表达了一种爱国情怀。

张:傅抱石作为“金陵画派”最重要的人物,有着很大影响力,您如何评定他?
郎:傅抱石可以说是20世纪最有天才的画家。他的画主要不是靠功力,而是靠才气和修养,当然不是说他没有功力,这是与同时代的著名画家如张大千、吴湖帆、陆俨少等相比较的说法。他的天才,表现在出色的感受能力,直觉能力,诗人般的才情、激情诸方面。他擅书法、治印、著文,作画能豪放,也能精致微妙。这样的才能在画界是很少见的,不可重复的。他的画成熟基本是在1944年前后,也就是40岁的时候,后来基本保持在那个水平上。他是属于早熟的而不是大器晚成的画家。他逝世时刚过60岁,非常可惜。或者说,他不是积累型画家,是天才型、独创型画家,他的“抱石皴”,他的高古游丝描,他笔下的古人形象,都十分的独特。新中国成立后他也强调“革新”,说“时代变了,笔墨不得不变”,但他的画法和笔墨风格没有很大变化。他研究石涛,有《石涛上人年谱》行世。

张:再请谈谈李可染。
郎:李可染说自己是“苦学派”,也不尽然,他不善言词,但很有思想和智慧,很幽默,很内秀。他不能写诗,不像傅抱石那样有激情,但他一旦盯上了某件事件,就会做得非常好。他会拉京胡,喜爱京剧,擅书也懂书。他中西画都学过,对古代和现代艺术都比较理解。他在30年代末才开始专攻中国画,临摹了一些古人作品,但并不多,与张大千、吴湖帆等相比,说不上有多么深厚的功底。但他从师齐白石,悟到了很多东西,还执弟子礼于黄宾虹,也学到了很多东西。40年代,他主要画写意人物,生动传神,风格独具,受到广泛的称誉。他的山水画是一种新的创造,主要是通过对景写生形成的新风格。这种“新”,主要是重新发现自然美,发现自然的生动与丰富,表现一个现代人对自然的感觉。在写生过程中,他继承了传统的笔墨方法,也探索和创造了一些新的画法。他的写生形成系统,通过教学影响了一代人,从而形成了一个写生画派。可以说,他的画不是“旧瓶新酒”,而是“新瓶新酒”,这是很了不起的。他借鉴了西画的一些因素,如光的表现,对景作画的方式,但最后还是归之于笔墨语言。他走的这条路,也是时代环境促成的,是时代环境与他的个人追求相结合的产物。

张:除去以上谈到的诸位,您觉得20世纪还有哪些画家重要?
郎:陆恢、萧俊贤、萧谦中、王一亭、金城、陈师曾、陈半丁、吴湖帆、溥心畲、贺天健、郑午昌、陈少梅、朱屺瞻、江寒汀、于非、陈之佛、刘奎龄、关良、蒋兆和、黄胄,等等,也都是很重要的画家,限于时间,不能细述。

张:请谈谈长安画派。
郎:长安画派也是靠写生,只是他们的写生对象主要是黄土高原、关中、陇上、河西走廊等西北地区。其中何海霞在三四十年代画仿古画,又一度从师张大千,有很好的传统功夫。赵望云始终坚持农村写生,他的传统功夫一般,但生活基础好,对农村十分熟悉,人很真诚,画很自然、很朴实,他走的写生道路,可以说是长安画派的奠基石。石鲁有从延安来的背景,对陕北根据地有深刻的感情,有很高的艺术才能,很独立的艺术见解,多方面的思想文化修养,他提出的“一手伸向生活,一手伸向传统”的口号,成为长安画派的指导思想。长安画派的领军人物,主要是他们两位。石鲁思想敏锐,锋芒毕露,“文化大革命”中受到残酷迫害,一度精神失常,又过早地逝世,非常可惜。石鲁在“文化大革命”前的作品,主要以具有革命历史背景的陕北景物为主题,用墨色融合的方法画黄土高原,对山水画有很大的突破。他的探索因“文化大革命”中断,患病后,他的书与画都变得奇崛、冷怪、晦涩、不和谐,是被压抑的内在心象的一种扭曲形式,也有其特别的意义和价值。长安画派中的骨干力量,还有山水画家方济众,是赵望云的弟子,画风在质朴中内含隽秀;写意花鸟画家康巽,擅长用线用色,风格也很特别。

张:长安画派有代表性作品,像石鲁的《转战陕北》等,但大多数画家的作品还不是很完整,也可能是写生的缘故,缺少整体构成,多为习作。对岭南画派您如何评定?
郎:对于岭南画派,广州美术学院的李伟铭作了深入的研究,我没有系统接触过岭南画派画家的材料,只是与人合作写了一本《方人定》。我的印象是,第一代岭南派画家都是辛亥革命的元老,在政治上有相当的影响,他们的艺术也与政治联系得比较紧密。他们最早提出“国画革命”、“新国画”的口号,并把国画革命与社会革命联系在一起,形成了很大影响。高剑父、高奇峰还广招门生,有不少的追随者,著名的有方人定、黎雄才、赵少昂、关山月、杨善深等等。二高的作品,追求新题材,喜画猛禽猛兽,以求其对力量的象征。他们的画法,主要是把日本画的渲染法和传统写意画的用笔加以折中,同时强调用写生获得素材。第二代在很大程度上远离了日本画,向传统回归,但两代人的传统功夫和西洋画都不算很好,所以难以有很高的艺术成就。

张:这几年津京画派比较热,有些大的拍卖公司还设了津京画派专场。
郎:民国时期北京、天津地区的画家,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派别,一股力量。1920年,以金城、周肇祥、陈师曾为首,还有陈半丁、姚华、萧谦中、贺履之、汤定之、徐宗浩等,成立中国画学研究会,提倡重新认识与学习传统。1927年后,分裂后的中国画学研究会分别创办《湖社画刊》、《艺术月刊》,一直到抗战之初。在国内产生了很大影响。中国画研究会招收研究员,培养了一大批学生,著名的如胡佩衡、秦仲文、赵梦朱、吴镜汀、刘子久、惠均、管平、马晋、陈少梅、刘凌沧等。徐燕孙及其弟子,其实也与金城有关系,徐受教于俞明,而俞明是金城从南方请来北京的。此外,以“松风画会”为主的清宗室画家,如溥雪斋、溥心畲、溥松窗、溥佐等,在艺术思想和画风上,也与中国画学研究会有一定的关联。金城留学英国,熟悉欧洲的博物馆,回国以后做过参议员,是古物陈列所的创始人之一,又是中国画学研究会的主要缔造者。他长于临古,功力深厚,提倡学习宋画,主张以工笔为正轨,以写意为别派。他的学生,也大多学宋画,多画工笔。金城1926年逝世,还不到50岁,艺术上还没有完全成熟就过世了。陈少梅是金城最小的学生,也最有才能,可惜也是英年早逝,仅活了45岁。这批画家,我们还没有好好地研究,应当有人为他们编画集,编年谱,写传记,作个案。在这样的基础上,才能对他们作出恰当的评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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